文/Leon

编辑/侯煜

上海金虹桥国际中心，是一座充满科技感的高端写字楼，也是拼多多的运营主体——上海寻梦信息技术有限公司的注册地址。

与其他互联网大厂不同的是，在这栋大楼上找不到任何拼多多的招牌和Logo。此番做法和创始人黄铮惯常的做派如出一辙。

在2020年卸任拼多多CEO之后，黄铮鲜少出现在公众视野。不过，这不妨碍其成为中国首富。8月8日，彭博亿万富翁指数显示，黄铮以486亿美元身家（约合人民币3451亿元）荣登中国富豪榜榜首，结束了农夫山泉创始人钟睒睒的长达4年的霸榜纪录。

不过，纸面富贵和媒体聚光灯，可能是黄铮认为的不可承受之重。

拼多多高层“唱衰”拼多多

8月26日，拼多多发布2024年上半年财报。报告期内，拼多多营收1838.72亿元，同比增长104.49%；归母净利润600.07亿元，同比增长182.93%。毫无疑问，这是一份非常亮眼的成绩单，不论是增长性还是利润率，都远远甩开同侪。

然而令人感到意外的是，拼多多高层在财报电话会议上集体“唱衰”拼多多。拼多多集团执行董事、联席CEO赵佳臻则表示，竞争的加剧是电商行业的主旋律，高收入的增长是不可持续的。

拼多多集团董事长、联席CEO陈磊表示：公司过去几个季度的利润增长是短期投入周期和财务报告周期不同步的结果，不应被视为长期趋势。同时，陈磊还宣布拼多多未来几年内不会进行回购或分红。

次日开盘，拼多多美股（PDD）报价大跌近30%，从此前的139.87美元/股跌至99.23美元/股。当日收盘，拼多多市值为1388亿美元，与上个交易日的1942亿美元相比下跌了554亿美元。仅仅18天，黄铮的“中国首富体验卡”便到期了。

通常来说，一家上市公司为了保护股东和投资人的利益，会极力美化业绩，拼多多的“自爆”显然有些反常。

企查查显示，黄铮目前仍为拼多多的实际控制人，拥有100%表决权，高管的表态，必然得到了黄铮的首肯。令人好奇的是，黄铮为何要“做空”自己一手创办的公司？

中国首富不好当

业内对黄铮的印象是：典型的理工男，平时低调、安静，不太喜欢社交。除了在担任拼多多CEO期间为数不多的几次采访之外，黄铮的确不常出现在公众面前，拼多多的其他高管也从不参加任何论坛、峰会等公开活动。

这种低调的处事方式，与黄铮的前辈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比如热爱演讲的马云，擅长“网红式营销”的雷军和周鸿祎，甚至是70岁还不愿放权的格力董明珠。黄铮、张一鸣这一批80后似乎更倾向于急流勇退，回归幕后、远离是非。

那么，黄铮真的不喜欢当首富吗？不尽然。2018年，《财经》采访黄铮时，提出了一些关于个人成长的问题，为公众还原出一个更真实的黄铮。

当被问到做拼多多之前已经实现了财富自由、创建拼多多的驱动力有什么不同时，黄铮说：“用通俗的话来说，做这个公司更多是为了刷存在感。你做了一个东西别人觉得还有点牛逼，有点不一样，还能尊敬你一下。”

既要存在感，又要低调，是否有些矛盾？或者可以这样去理解：存在感是黄铮内心的真实渴望；而低调，更多的是出于趋利避害的本能。

黄铮是一个聪明人，他或许意识到首富标签弊大于利。

其实，黄铮的前辈们已经提供了大量的可参考案例：王健林、马云自不待言。在首富位置坐得最久的钟睒睒，一度处于舆论的风口浪尖。

一面“本分”，一面狼性

如此来看，黄铮是双面的。其实，黄铮确实是一个矛盾体。“本分”是黄铮的另一个标签，他曾在采访中多次提到这个词。熟悉手机行业的朋友可能觉得耳熟，是的，OPPO的价值观也是本分，出自小霸王创始人、OPPO和vivo早期投资人段永平。

黄铮在美国谷歌工作期间，结识了他的人生导师段永平，段永平甚至带着黄铮参加了巴菲特午餐会，可见他对黄铮的看好。于是，黄铮也将“本分”作为公司价值观，并在2018年拼多多上市前的招股书上对此做出了详细的释义。

拼多多价值观核心是“本分”，然而，拼多多这家公司实际表现出来的，却是充满了争议的“狼性”。

首先来看，“996”工作制一直是中国互联网、科技企业的标签之一，而拼多多的工作强度和铁腕式管理更甚。

除此之外，拼多多的竞业协议也充满争议。今年2月，多名拼多多前员工在微博上公开维权，称遭到拼多多滥用竞业禁止协议，索赔巨额违约金。其中一位微博名字为“码代码的喵2018”的前员工表示：在职4年期间，每月工作时长超300小时，长期加班致使身体不堪重负，最终决定离职。随后，收到拼多多以其违反竞业禁止协议为由的450万元巨额索赔要求。

拼多多的强势自然还体现在对待中小型卖家方面，店铺运营规章极为严苛，对商家不规范行为的惩罚包括高额罚款、冻结货款等。巧合的是，就在本次拼多多发布半年报同日，一名女子跪在拼多多子品牌Temu位于广州的办公大楼下，乞求Temu退还罚款和冻结货款，引来围观。

对于拼多多而言，此类事件并不新鲜。2018年6月，数十名拼多多卖家来到上海拼多多总部楼下进行抗议，有卖家称因质量问题被罚款9万，同时冻结其账户40万货款，期限为3年。

迫于舆论压力，拼多多为此还召开了媒体见面会。黄铮向媒体表示：“拼多多所有的罚款，都是赔付给消费者的，拼多多不能从中牟利。”黄铮还强调，用户的钱先进入第三方的监管账户，然后从监管账户到商家，拼多多并不会触碰资金。

不过，即便表态如此，随着拼多多推出“仅退款”规则和海外子品牌Temu，拼多多与商家之间的矛盾愈演愈烈。

为了降低成本，Temu对国内商家采用“全托管”模式，即商家只需参与选品、报价，将商品发货至Temu广州货仓即可；海外的销售、物流、售后均由Temu负责。

因此，Temu在售后方面掌握生杀大权，在产品遇到海外客户投诉后，Temu的处理方式更倾向支持于消费者，包括仅退款。但对待商家，处理方式则是高频次的罚款、冻结保证金和货款。有商家表示，其Temu店铺一个月内的被罚款次数高达1882笔。

于是，Temu广州总部就成为了商家们抗议的主要地点。据不完全统计，2023年10月，2024年5月、7月、8月，均有不同规模的商家抗议活动，愤怒的商家们甚至冲进Temu办公区，讨要说法。

据企查查显示，拼多多的运营主体“上海寻梦信息技术有限公司”司法案件多达133258起，89.72%的案件身份为被告，案由包括民事案件、侵害商标权纠纷等，近五年内33.54%案件年份为2023年。

拼多多的价值观和现实中的企业风格，无疑存在巨大的割裂感，在外界看来，黄铮显然是一个矛盾综合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