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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卷毛
解压视频看什么?沉浸式日常已是过去时,现在流行修驴蹄、剃藤壶、剪羊毛。
小平应该是剪羊毛界第一位出圈的网红。
他用钩子轻轻放倒羊,不用绑住羊腿,手持电动剪毛机,从一条腿开始往下推,所经之处寸毛不留,非常丝滑。等到翻身时,他抓住羊头稍稍一带,四脚朝天的羊儿乖乖就范,任他脱去这厚厚的“棉袄”。
从未见过剪羊毛的观众,怀着好奇心看完了整个视频,由衷赞叹道:“这羊好听话!”“帅哥手艺精湛!”“治好了我的强迫症!”
小平来自牦牛的故乡——甘肃武威天祝县,凭借专业的剪羊毛手艺在快手上走红,不到2年已拥有128万粉丝。据新快显示,160个作品中播放数最高达3600万,获得70余万次点赞。
因为拍短视频、做直播,他在剪羊毛的行业里出了名,不仅个人月收入突破3万,还推动了当地相关产业链发展,被授予武威市五一劳动奖章。
为什么他的剪羊毛视频这么受欢迎?羊毛去了哪里?这行怎么赚钱?关于小平的致富经,关于剪羊毛的职业故事,我们和他聊了聊。
2分钟剪1只羊,原生态的解压视频火了
2019年底,刚入行3个月的翟建平,以“小平”之名,在快手发布了第一则剪羊毛视频。
“当时粉丝只有1000多,发视频是为了好玩,想着能不能顺便找点活,结果播放量还挺高,挺意外的。”
点开小平的视频,没有精致的滤镜,没有离奇的剧情,只有原生态的羊群和动作麻利的小伙,却让人不知不觉看完了全程。
网友称他是“薅”羊毛高手,一两分钟就能“脱”得干干净净,看着感觉特别解压。
对于没养过羊的人来说,视频中的一切都十分新奇。见过给人理发,没见过给羊剪毛,还有长着四个角的藏羊、小羊肖恩同款绵羊,不同品种的羊令人大开眼界。
小平视频创作并不复杂,只需固定一个手机支架,挑选体型大、品种好或有特色的羊,录下完整的剪毛过程,最后配上动感的流行音乐,一个人即可完成。
刚开始他还不熟练,会给视频加速,现在都用真实的速度,“剪一只细毛羊大概在2分钟以内,育肥的藏羊在1分钟以内”。
粉丝还未破万的时候,就有人主动找上门请小平帮他家剪羊毛。为了让更多人看到自己,也为了帮助更多人了解剪羊毛,他决定在快手上直播。每天早上9点到下午6点左右,一天至少播4小时。
起初直播间没什么人气,直到2020年4月,一个作品上了热门,第一次达成百万播放。卸下10斤毛的羊瘦了一大圈,不少人看了直呼“过瘾”,当天就吸引了2万粉丝。
11月第一次直播剪羊毛
之后直播间逐渐火热起来,一开播就能涌入1万人,最近一次直播累计4.35万人观看,快手大主播辛巴偶尔也来刷过几次礼物。
由于剪羊毛需要专注,小平在直播时很少说话,认真剪完一只又一只羊,一般会坚持到剪完一圈羊才休息。对此,好友辛乐不禁感慨道:“他太勤奋了!个子小小的但好像有使不完的劲。”
辛乐经常在直播间帮小平回答观众提问,包括为什么要剪羊毛,冬天剪毛会把羊冻死吗,为什么羊这么听话,羊会受伤吗,羊毛去哪儿了……
其实这些问题在业内人士看来都很基础,大众对原生态的剪羊毛视频感兴趣,但对科学养殖和剪羊毛行业缺乏正确的认知,所以小平和辛乐希望通过视频科普剪毛技术应用,推动剪毛文化发展。
从年初20万粉丝到现在128万,小平火了,他感觉自己肩负的责任更重了。
职业剪毛手的背后:高薪高负荷
剪羊毛意味着财富。
小平的家乡属于牧区,家家户户都养牛羊。剪羊毛蕴含着劳动的欢乐和丰收的喜悦,是每年一次的重要活动。
羊分两种,繁殖的种羊和出售的育肥羊(商品羊)。剪羊毛的次数根据羊的品种、地区气候等条件有所不同。比如呼伦贝尔一年就剪一次,河北、河南就要一年三次。
小平当地放养的繁育羊每年端午节前后剪一次,而他工作时剪的都是商品羊,剪毛更频繁,“为了阻断毛吸收身体的营养,使羊容易上膘、产量更多,而且更加卫生健康”。
羊毛可制成毛衣、毛毡等织品,其经济价值虽比不上羊肉,但剪了羊毛才能获得后者的收益,这是养殖中的一个必要环节
在用电动剪毛机之前,传统手工剪毛耗时耗力,往往需要拿绳子把三条羊腿绑在一起,放倒后慢慢剪。
“剪完一只最快也要20分钟了,年轻人还能坚持,岁数大的剪完就腰酸背痛。”小平想帮家里减轻负担,参加了2019年县里组织的剪羊毛培训。短短10天,他便熟悉了剪毛机这个新事物。
学成后正赶上剪毛时节,他有了实践的机会,并且电动剪毛的效果得到了村民认可,操作起来轻松,剪得也比手工干净,每只可多出2-5两毛,能带来一笔不小的收入。
9月,小平接到第一单业务,由此入行成为一名职业剪毛手。
剪毛手按每只羊的价格收费,依据羊的大小和品种,从5到15元一只不等。每个订单羊的数量不同,从一百多到四五千都有,忙不过来的话剪毛手可能会组队干活。
小平记得刚开始和朋友两个人一起剪商品羊,一只收5块钱,从早上8点半剪到下午6点,中间午休一个半小时。第一天他剪了120只,赚了600块,朋友略少,剪了80只。
他躺在床上一算,“赚得还行”,就接着剪吧,尽管“剪羊毛特别辛苦、特别脏”。
在满是羊粪味的羊圈里剪了一礼拜,他腿上都是被羊踢的淤青块,加上腰酸背痛,只好停一礼拜再剪。就这样断断续续坚持了一个月,他才慢慢适应了剪羊毛的劳动强度。
小平出身农村,不怕吃苦,在剪羊毛之前做过许多工作,比如在工地打混凝土、跑私家车、创业卖净水器,常常身兼数职。累倒了睡一觉,年轻的身体又“满血复活”。
他相信奋斗能带来更好的生活,正如写在快手主页的那句“拼一个春夏秋冬,赢一个无悔人生。”
抱着这样的信念,小平参加了第四届“北元杯”全国剪羊毛大赛,与来自国内各地的顶尖剪毛手切磋交流,进一步提升剪毛水平。
作为大赛主办方剪羊毛机械厂的负责人,辛乐认为小平最大的特点是坚持。第一次参加比赛时他是新人,没有获得名次,但现在已是地方赛的冠军了,今年有望冲击全国冠军。
“目前国内剪毛手大概有2万多人,有些人跟小平技术差不多 ,但像他这么坚持的很少。别人一天剪80到100只就够了,他可以到200多只,精气神特好。”辛乐说。
剪毛手是个鲜为人知的高薪职业,也是需要技术和体力的苦力活。2020年全国羊存栏量达3亿只,到了剪毛时节的集中期,国内剪毛手往往十分紧缺。
自从出了名,找小平拜师学艺的人多了起来。他免费教了十几个学徒,但从业的时长都不太久,多因受不了高负荷而放弃。他坦言,做这行急功近利是不行的。
从不带货的网红,带红一个产业
成为网红后,小平没有选择用直播带货来快速变现,也没有在视频中挂上商品链接,他还是更专注于剪羊毛这份职业。
“好多人都说我现在100多万粉丝了,完全可以不靠剪羊毛,靠粉丝挣钱,但我的初心不是这样的。而且带货成本太高,要考虑很多事情,风险比较大,不如我每天安心剪羊毛,赚得踏实一点。”小平解释道。
比起网红,他更愿意作为一个手艺人。
值得高兴的是,出名后的小平业务变多了。线上的内容带来线下的生意,找他剪羊毛的人从本村、本乡镇,扩展到全县,甚至省外,良好的口碑也积累了众多**。
光凭剪羊毛的收入,他表示一个月最高达到6万多,基本上月入3万以上。
此外,快手和抖音的视频作品有少量创作收益,快手直播也有粉丝打赏礼物,但他不鼓励粉丝送礼,觉得“凭自己双手挣来的每一分钱,花起来比较舒心。”
剪羊毛产业在国外已有上百年历史,且形成了一种面向大众的文化,而在我国却是刚刚起步。通过短视频平台的传播,这些遥远陌生的农村图景,能够展现在更多人眼前,被发现,被认识。
在小平的影响下,不少农民因此改变了剪羊毛的方式,不绑羊,用电动剪毛机干活,还带动了更多人进入这个行业。
短短一年,当地剪羊毛的人比去年增加了5倍。牧区内广泛采用机械化工具,90%以上的人不再手工剪毛。
同时,经由直播间的宣传,从今年5月至今,小平同款剪毛机为辛乐的机械厂带来至少34万销售额。
解压的剪毛视频能够留住观众,对产品推广和行业发展都有积极作用。
当小平开始运营短视频账号时,他发现“没几个剪羊毛的”,现在每天直播剪羊毛的创作者多了起来,也有人模仿他的风格。
在快手上以“剪羊毛”为关键词搜索相关用户,截至发稿,除了小平外仅有8个账号粉丝数在1万以上,且都不超过15万。
小平的成功是可复制的吗?辛乐的回答是“很难”。一个原因是剪羊毛本身收入不低,没必要着急带货;另一方面,做短视频也要占用时间和精力,没有立竿见影的涨粉,大家很难像小平那样坚持创作。
现在每天剪羊毛、做直播已经成为小平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休息时间也一再压缩。有时他感到真的很累,“说好干完这几天就休息,可是只要一开始就停不下来”。
在镜头以外,小平是翟建平,面对内容侵权,面对他人的嫉妒和非议,面对近1个月的涨粉瓶颈,他感到责任的另一面是压力。
“压力特别大的时候我想过放弃,但支持我的声音一直大于讽刺我的。”粉丝的支持和关心激励着他继续往前走,获得五一劳动奖章后,他感到自己还有很多事要去做。
最近,受疫情影响他暂停直播了一阵子,一边为家乡捐款,一边想尝试新的内容风格。虽然他尽量选择不同种类的羊录制,但类似的剪毛视频,不可避免会遇到视觉疲劳的问题。
28岁的小平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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