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 游戏智库

随着《博德之门3》在今年狂揽数十项游戏界大奖，叫好又叫座的体质，加上正统CRPG的号召力，让拉瑞安成为了2023年最大的赢家，一举从一家逐渐被时代抛弃的类型玩法小作坊，跃升成吹响复古硬核游戏冲锋号的文艺复兴领军人。这样一个理想化的故事，让每个人都对其赞不绝口。

而就在这个档口，有一家同行发出了质疑的声音，就是我们前年提到过最地道的老毛子DnD传人——Owlcat猫头鹰工作室。拉瑞安斩获今年TGA大奖的当天，猫头鹰发售了他们旗下的新一款CRPG战棋游戏《战锤40k：行商浪人》，虽然开发周期不长，距离上一部作品仅隔了2年时间，但游戏的体量和流程长度却与前作同样令人饱腹，达到了100小时。

面对记者关于拉瑞安和《博德之门3》大获成功的提问，Owlcat的创意总监Alexsander Mishulin冷脸简短回答，“几乎没有（RPG）开发商拥有相同的资源”，言语之间充满了文人相轻的酸味，以及溢于言表的“我上我也行”。他认为，《博德之门3》的火爆纵然是一件好事，将更多的玩家带进了CRPG的大门，理想的情况下，当这些玩家结束了BG3的冒险后，会加入到“行商浪人”游戏中。一股火药味隐藏在商业吹捧之下，大有用新游戏挑战拉瑞安的宣言。不得不让人相信，欧美人对毛子的好战的刻板印象，不是无来由的。

当然，在游戏行业，用作品说话才应该是正道，猫头鹰的新游戏，到底有没有叫板“博德”的实力？

首先我们会发现，著名IP都是成功的CRPG的第一步，无论是旧时代的《异域镇魂曲》、《冰风谷》，还是这两年的《博德之门3》以及《开拓者》系列，都要依托于庞大的《龙与地下城》DnD规则世界观。所谓DnD，并不是一个有固定主线的小说IP，它是一个开放的玩法体系，允许每一个人创作以此为舞台的主人公和星球，故事细节需要符合规则常识，但有常识就会有例外，就会诞生出千奇百怪的奇幻故事。

而在这个地球上，还有一个相似的IP，它有丰富的规则架构、同样孕育着无限的可能性，而它却至今没有一款CRPG改编游戏，就是“战锤40k”的宇宙。

就在前作《开拓者2：正义之怒》完成发售之后，Owlcat找到了“战锤”版权方，授权开发基于40k世界观的CRPG作品，基于桌游《行商浪人》的电子游戏改编。

所谓的“行商浪人”Rogue Trader，并不是一个生造词，本质上就是16世纪开始的“皇家海盗”，劫掠+贸易。对于战锤故事的创作者英国人来说，侵略殖民和倾销贸易在这段历史中当然是当仁不让的主角，实际上，那些资本主义国家在早期，都相当依赖于这些私掠舰队完成的积累，当然，也给很多国家带来了深痛的历史伤痕。

40k中的“行商浪人”，同样需要国家名义颁发的“私掠许可证”，作为帝国开疆拓土的先锋，玩家需要面对的情况复杂且恶劣，各个种族的异形外星人，明枪暗箭的竞争对手，帝国内部派来审查人员，皈依混沌的“坏罐头”们，以及派系内部不满的底层工人......但好在，行商浪人可以自由处置这些边缘地区的所有政治经济和工业产出，随意招募自己的左膀右臂，所谓“举贤不避亲，举亲不避嫌”，大大拓宽了整个游戏的视野。

在此之前，呼声颇高的《星际战士》游戏，仅仅讲述了我们的“外科医生”泰图斯连长给泰伦虫族大卸八块的故事，小成本黑马《Mechanicus》则是一条机械方舟，遇上太空死灵一个倒霉王朝的独立故事，包括我们以前介绍过的《恶魔猎人》，登场的星际战士势力和反派敌人都是一一相对的。而作为一款RPG游戏，这显然远远不够。

在游戏的海报上，我们可以看到星际战士、异端审判官、战斗修女、灵能导航者，甚至还有外星人灵族队友并肩作战，介于人类帝国上下永无止尽的内斗，这一副“其乐融融”的场面属实难得，放在一般的帝国指挥官身上，怕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枪毙的，但这一切发生在“山高皇帝远”的卡利西斯星区，以及“奉旨私掠”的行商浪人舰队中。

玩家甚至能在旗舰里偷偷养一台恶魔引擎

故事的切入点仿佛是欧·亨利的小说一样“意料之外，情理之中”。2016年成立的猫头鹰工作室只开发了两款作品，《开拓者》初代和二代，前者讲述了落难王子复仇记，后者则是被众神青睐拉拢的“金蝉子转世”，土味剧情和爽文展开是这家工作室的创作母题，显然“行商浪人”也是这样一个逆天开局，商业王朝的管家找到你，认为你是末裔嫡出的血脉，如今需要“回去继承家业”，好巧不巧，上一代舰长在你到达时一命呜呼，玩家就这样一步登天，成为了这个外域星系法义上的最高统治者。

“阿贝拉德，给他两巴掌，让他知道怎么和行商浪人说话”

去除了从小人物一步步发展壮大的过程，直接让玩家作为一个现代正常人，穿越到40k的权力中心，游戏设计了三条剧情发展路线，严刑峻法的帝国派，荒唐无度的异端派，以及自由派。这个自由派，看着如此唐突，它也不是二者的中间地带，我们可以把他看成是“道德主义”，在蔑视生命的宇宙里举起人性道德的光辉，以行商浪人的身份尽可能庇护遇到NPC，算是猫头鹰给对40K不熟悉的玩家，一个比较符合代入感的路线流程。而前两者，更多的是在演绎RPG角色的性格，刻意地扮演脸谱化的行商浪人。

游戏前期的每一段对话，都始于一伙人在处决另一伙人

在这一点上，猫头鹰在本作中采取了和一般CRPG截然不同的处理方式，让玩家扮演自己，诚然会有比较好的代入感，但鼓励玩家去扮演别人，则会有更好的戏剧效果。就像是《辐射》中的“傻子”路线和“嘴臭”路线，《行商浪人》不遗余力地创造丰富的阅读体验。

但是在这场《重生之我是全宇宙最富有的人》冒险的背后，我们看到的是制作组的贫穷，《行商浪人》中有大量的美术素材和前作游戏复用，尽管他们的世界观风马牛不相及；游戏的开发周期很短，但是文字量巨大；游戏也没有采取EA发售的模式，期间制作组还要分出人手去开发《开拓者2》的DLC内容——《博德之门3》直接测试了三年。

过场动画也就图一乐，让玩家自己脑补吧

最后导致的结果是本作不能称之为一个完整的CRPG，角色与场景的互动几乎为0，虽然玩家依旧可以将小队中的人物分组出去进行包抄，但意义也就经此而已了。类似《博德之门》中，一个角色对话，另一个角色行窃；一个角色进入战斗，另一个角色行窃；一个角色行窃，另一个角色贼喊捉贼的骚操作，猫头鹰这儿当然就没有如此的自由度。时常让人感到，虽然成为了最富有的人，但好像啥也干不了的窘境。

即使是在大街上开枪扫射，NPC也不会有任何的反应，因为根本打不到人。

制作流程的紧张，体现在游戏不胜枚举的BUG和数值的完全不平衡上，这也是猫头鹰社的老大难问题，做出了海量的技能和被动效果，但玩家永远不能相信技能说明上的任何一行话，因为不是每个技能都会在游戏中触发。甚至都不能期待制作组能修复每一处BUG，版本更新会唤醒远古的错误，到时候就不是技能触发不了的问题了。

这位是来自朱明王朝的艾达灵族

不过也正是如此，当玩家发现了一个隐秘的bug，比如“战术大师”的攻击力Buff不是百分比乘算而是为每发子弹加算后，一挺重机枪扫射就可以打出几倍于其他武器的攻击力，这种让人“笑嘻了”的体验，玩家在和NPC“嘴臭”时也多了几分底气。

制作一款画面并非一流的CRPG游戏需要怎么才能挣钱？猫头鹰无疑是现在走得最远的厂商。被微软收购后的黑曜石，更像是包养起来的金丝雀，装点着Xbox的门面，比它花去更多投资都还在赔本赚吆喝。

与冷门IP的深度合作，依赖足够奔放的故事刺激玩家的阅读兴趣，最后，使用低成本和好上手的引擎，尽可能高效率地推陈出新，CRPG竟然能成为起点网文小说一般的流水线工业。

《博德之门3》“十年磨一剑”的大众化打磨，或是《行商浪人》这样充满了小众气质和快餐式的刺激要素，哪一个才是CRPG未来发展的道路，恐怕在CRPG彻底火起来之前，二者都不会有太多的交际。目前CRPG游戏依然是一个固定群体的游戏品类，《博德之门3》的出圈，完全带来的是一种独立的游戏体验，它没有长篇累牍的文字，可以联机，也可以休闲游玩，具有直播效果，以此发展下去，最终只会成为一个现代的新RPG形式——而这种新RPG形式，可能才是Alexsander口中的“谁都没有的庞大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