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生病,通宵加班、考试落榜、分手离婚、迷茫焦虑,好像所有人的生活不约而同地糟糕到了极点,朋友圈微博上全是希望2019年赶快过去的动态。虽然我的2019年也很糟糕,但我却对这个微妙的时间点有些怀念,因为这是二十一世纪10年代最后一个冬天了,10年代就要成为历史了。再过几天,20后即将出生,而20后看90后,就像90后看60后一样,这种时间对比让人震惊。小的时候,我们经常写作文说“在遥远的2020年...”,谁曾想还有几天就要到2020年了。令人遗憾的是,2020年没有会飞的汽车,没有充满科技感的时空隧道,没有穿越时空的任意门。更令人遗憾的是,我们好像察觉不到一点时间飞逝的印迹,上一秒还是千禧年,这一秒19年过去了。当你硬着头皮去找时间的印迹的时候,人生就充满了悲剧感。
最近,我在刷快手的时候惊讶地发现,在快手上,存在着一批最早使用快手的老用户。
这些用户有新生儿的父亲母亲,有为了生活努力的建筑工人,有从异地恋到结婚的情侣,有陪伴着抑郁症爷爷的孙女,有确诊癌症与病魔抗争的患者,也有做一些旁人不理解的行为艺术人,等等。
他们或许没有多少粉丝,也不出名,发出来的视频也许根本没人看,但他们从没有间断过用快手记录自己的生活。
从一个一个短视频的累计,你就能看到时间是怎么存在的,那种感觉就像蜗牛爬过了一块没有边际的镜子,却在岁月上留下了痕迹,顺便冲刷了原来的悲剧感。对“时间的力量”最直观最简单的感受,一定来源于那些“低配“行为艺术者。
这个哥们自称“全网铁棒磨针第一人”,他在2018年3月23日发布了第一条视频,嘴里说着:“铁棍儿磨成针,今天第一天啊,双击评论666啊”。那时候没人想到这个老铁竟然坚持了下来,到今天,他已经已经进行到了第611天,累计了6万粉丝,那根铁棒已经能看出明显区别。这个视频下面全是从过去几百天前穿越回来打卡的人,大家都想看看这根棍子本身长什么样子。
但与此同时,也一直有忠实粉丝支持他,每天签到,已经连续看了两年:以前我看你的时候我上六年级,现在17的我已经在工地搬砖了。这是多么匪夷所思的一件事:有人想把铁棍磨成针,还有6万人围着看。这种视频本身其实没什么意义和价值,但是你越看就越觉得,现代人对时间太焦虑了。精确利用每一分每一秒,凡事求个效率和意义,没有意义的事情绝对不做,这种铁棍磨针的事情绝对处于鄙视链的最底端。但我却觉得,像我一样在写字楼的人像是被时间支配的人,而他们用这种低配行为艺术者是时间的藐视者。
如果上面行为是低配艺术的话,那记录生命就是高配艺术了。
“敢敢小盆友”是一个青岛4岁小男孩,他从出生到四岁的所有成长轨迹都被家人记录在快手上。时至今日,一共发布了2699条视频,累计了2.5W粉丝。
这2.5万人用了四年时间,参与了一个生命的成长过程,一点点看着敢敢从一个婴儿变成一个大胖小子。从襁褓中的婴儿,到咿呀学语,叫出了第一声爸爸妈妈;从学着在地上爬到在家里疯跑;从被家人喂食到第一次用勺子吃饭;从第一次对着电视眼里发出好奇的光,到用小胖手在电脑上拍打;从看到墙上的表被吓得大哭,到勇敢地探索外面的世界....
一个事实是,你直接见到一个四岁儿童可能心里毫无波澜,但如果见证了一个孩子的成长,那种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所以这2.5万人早就不是网友,不是陌生人了,他们都自称是敢敢的姐姐、哥哥、小姨、叔叔。所以你去翻视频的评论区会发现,这些关注者早就把敢敢当成自己家的孩子对待了,每一条评论都非常亲昵,非常真挚。
还有人会翻到几千条视频之前,反复看敢敢小时候的视频。
你如果点进去他们头像,就会发现他们依然为生活奔波,被感情所困。但好像所有成年人在面对这样一个美好生命的时候,都放下了平日里的面具,都折射出自己最童真的一面。我能感觉到,这些成年人在参与了敢敢的成长过程的同时,也被敢敢小盆友治愈着成年人的疲惫心灵。“千金依诺339”,是甘肃省白银市靖远二中一位80后老师金鹏安。他记录了学校2019百日誓师大会、高三学生成人礼、高考当天爱心考车出发、高三最后一个晚自习晚会、高考后光荣榜和录取榜整个过程。在一个学生早读的视频里,早上天刚亮所有学生就到了教室,整个教室的声音在耳边嗡嗡地响,有些人可能脑子还没清醒,只是硬撑着睁着眼在读,有些人可能已经站着睡着了,嘴里下意识地还在发声。你拼尽全力都停滞不前,努力奔跑却在原地打转才是最可怕的。
一个事实是,高考,依然是一些孩子改变自己命运,甚至家族命运的唯一出路。另一个事实是,高考可能是很多人这一辈子最努力的时光了。高考的直接意义是上大学,但更深层次的意义是证明你努力过。你要不断地挑战自己的极限,去拓宽自己的边界,要在未来工作结婚之后,在自己已经习惯了更好的生活开始变得懒惰的时候,一回想起自己的高考就热血沸腾,记得自己曾经为了一个目标不顾一切地努力过。在最后高考光荣榜的视频中,老师配了喜报的音乐,说道:“一个同济一个东南大学,两个中央财经,尽管没有清华北大,但我们一直在努力!”青春即使是一场大雨,但是我们仍想回头再淋一次。那段涌出眼泪的青春岁月,那段无悔的青春,我们哭过爱过恨过。我知道时间不会倒流,但是我永远记得。我会铭记那段岁月我的坚持,我的努力,我的眼泪,我的汗水。感谢你高考,在我的青春留下了一抹色彩。“现实版的农民工”是参加北京大兴机场塔吊的一名司机。
他拍下了拍下了打地基时热火朝天的建筑工地,还有农民工们工地放饭的壮观场景。
在工地放饭的视频里,一个个戴着安全帽面色憔悴的农民工围着饭菜,有青菜鸡蛋,肉丝炒面,豆干青菜,每个菜都被塑料薄膜包裹着。在他的另一个视频中,一个建筑机器发生事故翻车了,地下是散落一地的建筑材料,而他此刻正在搭吊上工作,不知道下面是什么情况。可你再看他的头像:不想认命,就要拼命,里外透着一种无奈。另一个用户“福佳润泽”是大兴机场的建筑工人,他记录了机场内的装修场景。
他有一个视频,封面是“在这工作已成为历史”,拍摄的是大兴机场内部竣工的场景。他说:“建好以后就要走了,以后再想进就不容易了。”唯二的评论里,有人打趣说弄条暗道,他回复说“地下20米都是水泥”。
他很清楚这里的建筑构造,他也清楚,以后可能再也进不来了。“我叫李勇敢”,是一名聋哑人,而他的丈夫也是一名聋哑人,他们的视频从来都只有BGM,没有对话,整个画面只有手语沟通,下面会加上字幕,如果你第一次看还会觉得有点安静。在相识之前,他们一个在辽宁辽阳,一个在内蒙古的牙克石,相距1300公里,如果没有快手,可能一辈子也见不到。但在快手的视频上,他们发现彼此都是因为小时候发烧导致了听力障碍,更有意思的是,他们手臂上同样的位置有同样的疤痕。正常人难以理解的苦和痛,让他们无话不说,聊今天新买了什么裙子,聊晚上做了什么梦,聊最近遇到了什么困难,不久之后,两个人就决定在一起了。经历过异地恋的都知道,词不达意的沟通是很多感情破裂的原因,隔着屏幕,不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作为聋哑人的他们在表达方面要比普通人更困难。但好像,他们心与心的距离更近,他们一起疗愈对方聋哑世界的孤独、自卑、伤痛。快手算是承载和见证了这一段相隔1300公里的聋哑情侣从长期的异地视频到结婚领证的过程。
领证那天,李勇敢哭着“说”爸爸告诉她:家里户口本来是三个人,现在变成两个人了。
今年10月2号,他们结婚了,在婚礼现场,两个人拥抱在一起把这些年的种种挫折伤痛阻隔化成了幸福的泪水。一个细节是,台下的亲朋好友都以打开手机闪光灯的方式为他们祝福。这个最喜庆,最欢快的现场,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个静音场。
“他们虽然听不到你们的祝福,但他们能看到你们的祝福”。
21岁的95后女孩晁爽生活在河南省驻马店市驿城区申庄的一个农村家庭。很小的时候,父母外出打工,她在爷爷奶奶的呵护下长大。但不幸的是,大概十年前,爷爷被确诊患上抑郁症,犯病的时候非常严重。一次偶然的机会,“留守女孩”晁爽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带着爷爷奶奶一起拍快手,给爷爷穿各种可爱的衣服,给爷爷和奶奶安排拍摄的情节。面对七十多岁的老人,晁爽展现出极高的耐心。老人动作不标准,她不厌其烦地指导;有时跟不上节奏,她就一遍遍地拍摄。在她的努力与坚持下,从不知快手为何物的爷爷也开始喜欢并享受起了这种生活方式。神奇的是,爷爷通过拍摄搞笑短视频,通过这个平台与用户互动,抑郁症有所减轻,而且笑容越来越灿烂。下面这个gif展现了老爷爷患病早期、中期和现在的对比,从一开始的一脸严肃到和老奶奶一起拍手势舞的微笑,再到最后的开怀大笑,就是老爷爷逐步恢复的一个缩影。小时候爷爷偷偷塞给我零花钱,大雨天为我撑的伞,撒谎说自己吃饱了给我剩下的饭,我都记得。现在我长大了,你走不动路我来慢慢扶你,你看不清的字我一个个念给你听,你陪我长大,我陪你变老。我们来人间一趟,萤火一般聚在一起,我们要给给彼此打气,搀扶着踱进那个逐步落下去的傍晚里。“坚强女孩小钦凤”是一个因为肿瘤截掉右腿的年轻妈妈,年纪刚刚满20岁。最美好的年纪不能翩翩起舞,这对任何一个女孩子来说都是巨大的打击。但小钦凤却非常坚强和乐观,她会做菜,会骑三轮车,会跳绳,还会假装劈叉然后突然站起来给粉丝看自己其实没有右腿。她自己说“单腿是给我长大的洗礼”,所以她一直很开朗很阳光,自始至终没有在快手上表现过一次不开心。
但在今年年初的时候,这位**还是离开了,现在这个账号由老公和女儿继续运营。
我忘不了她在简介中的一句话:不管以后怎样,就现在,做最精彩的自己,做最好的自己。
儿子在母亲被检查出来的那一天,他决定用快手记录抗癌历程。
从母亲手术、化疗、出院,他都在用一部手机记录着,单单在医院拍摄的视频就有数十个。
每次他都会祈祷:希望儿子的努力!但愿老天能够留有一些眷顾!!!!本来这位母亲的状态越来越好,可以在院子里纳凉,可以自己吃个水果。
但这位母亲还是在今年的八月份,在抗癌的156天去世了,那天儿子录了一个视频把消息告诉了各位关注者。最后收拾母亲遗物的时候,儿子没有露出正面,手也只是轻轻抚摸了几下衣服,带有一点试探性,带有一丝不确信。关于母亲的最后一个视频,是这个儿子拍摄的母亲在桌子上吃饭的视频,母亲小心翼翼地用筷子夹起掉在桌上的饭菜。他在评论区说:“今天早上又想起妈妈!痛哭一场!!心里总是空空荡荡的!!”
看到这几个感叹号,我才感受到,生命在病痛前究竟有多么脆弱。
“开卡车的辉辉吖”是一对货车司机夫妇,他们用快手记录了自己工作和生活的日常,他们的日常大概可以用三个词概括:开车进藏,路途奔波,风餐露宿。在2018年10月19日,小辉发了一条视频,视频中是他的大货车,周围摆放了一堆**,他说道:“平平安安出车!”
视频BGM是《感谢》“感谢现在以后同舟,明天的梦一起追求”,这个货车已经不是一辆车那么简单了,而是他们夫妻两的战友。但很不幸的是,2018年12月,他们在青藏线途中因缺氧去世,而他们的这些视频成为了他们留在世界上的唯一影像。事情发生之后,快手上的卡友们决定用行动送他们最后一程。有人组织募捐做好善后事宜;有人希望能把这个账号继承给他们的儿子;有人帮小辉把货送到了目的地,并且把夫妻二人的车从千里之外开回他们的河北老家。现在这个号的最后一个视频,每个小时都会涌入新的留言。
还有人说:“孩子,保存号这个快手号。我们都不是什么有钱人也不是什么大网红,但是有一天你们哥俩遇到难处了我们每人拿10元,就能帮到你们了,人多力量大。第二次是他下葬的时候,朋友和亲人来参加他的葬礼,怀念他的一生,然后他在社会中死了,世界上不再有他的位置;第三次是最后一个记得他的人把他忘记的时候,那时候他才真的死了。我相信,无论是留给世界倩影的“坚强女孩小钦凤”,那位抗癌156天的母亲,还是开卡车的小辉夫妇,他们从来 没有真正地离去,因为在快手上,一直都有人在每一分每一秒惦念着他们。我常常在想。
如果我们把这些用户比作一个统一生命体的话,这个生命体的一生,从新生命诞生、高考、婚姻、努力生活、挣扎、陪伴、到最后的离去。从宏大叙事到细腻描写,每一个瞬间都被快手和其他用户见证了,或者继续见证着。
就好像,他们把自己生命的每一帧“时空”切开,保存到了快手的数据库中,也保存到了其他人的生活当中去,他们的生命在这实现了重叠交叉。
快手就像是一个露天剧场,在时间的幕布上,来去匆匆的行人上演着一个个悲喜剧,今日的演出在第二天就会落幕。
你能看到他们对生活的努力,对命运的抗争,对未来的向往,这是一个个普通人,就是你我努力的生活的最真实的模样。
本文系作者:
雷斯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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