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家欣

编辑|李春晖

整个上海电视电影节，“出海”都成为绝对关键词。毕竟，文化自信嘛，大家都要走出去啊，播撒天朝上邦的文化建设成果啊。

但在综艺领域，不得不承认，我们的“贸易逆差”确实太严重。大量国内热门综艺都引进自海外模式，甚至还有土耳其模式（如此小邦也作模式输出，真堪比冰岛足球了）。

它山之石可以攻玉，要自己走出去，不妨先看看别人是怎么走出去的。对于娱乐工业发达的韩国，大多数模式我们已经烂熟于心。作为资深日本综艺爱好者，硬糖君倒是更想聊聊如今越来越小众的日综。

恰逢最近，日综《去学校吧》中“屋顶告白”的段落被国内电视台“借鉴”成了《少年说》。只是青春的暗恋告白，移植到国内已然变成了“父母控诉”大会。

相较于韩综的精美工业化制作，日综更胜在“脑洞清奇”，既将艺人参与玩出新意，也能挖掘素人的搞笑潜力。而向来“低调走出去”的日综，其实早就通过模式输出渗透到了全世界。说不定，你的某些童年回忆，就是来自日本综艺。

欧美爱选秀，亚洲爱美食

日本输出的综艺模式大致有3种：游戏闯关类，主题选秀类，美食纪行类。都是外国人也能轻松看懂，文化适应性比较高的节目。12字可以概括：创意取胜、成本不高、运用简单。

朝日电视台国际事务开发部长上田直人就曾指出，在日本综艺输出中，根据各国的反馈可以发现：欧美偏向选秀类，比如选创业者的《金钱之虎》、选变装达人的《超级变变变》、选厨师的《料理的铁人》，都在欧美本土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亚洲则喜欢美食纪行类，比如跟拍小孩的《第一次的跑腿》，甚至还被卖到了越南。

美国版《料理的铁人》

“电视节目反映了世相和文化，对这种征兆的敏感性很重要。” 上田直人说。

而游戏闯关类综艺，则是世界通用。无论是中国还是欧美，这类节目都有很高的人气。硬糖君还记得，当年随便换一个台，都能看到李锐和曹颖卖力吆喝的《智勇大冲关》及其兄弟节目。

这一类体育娱乐综艺，模式基本来自日本TBS的《极限体能王（SASUKE）》，该综艺已经在165个国家和地区进行了本土化。美国版的《American Ninja Warrior》，曾经连续14周登上同时间段收视率榜首。

要说起当年，这种结合运动的闯关节目在日本是如火如荼。北野武也曾在1986年～1989年有一档《风云！Takeshi城》。他的设定是城主，参与者要通过各种关卡，攻打北野武的城堡。

“本来《极限体能王》就是容易被美国人接受的题材，这是它能火的重要原因。在美国当地制作而且也火了，（人气）一下扩展到了其他国家。”TBS海外事业部长林慎太郎表示。

土耳其版《极限体能王》

资本主义喜欢大块的肌肉，也喜欢大把的钞票。2001年至2004年在日本电视台播出的商业投资真人秀《金钱之虎（マネーの虎）》，就在英国、澳大利亚、新西兰、以色列、荷兰以及加拿大等20多个国家有了本土化节目。

该节目的设定是为创业者提供展示和获取投资的平台，类似于我们后来的《赢在中国》。其英国版是BBC制作的《龙穴(Dragons' Den)》。美国版由ABC制作的《创智赢家（Shark Tank）》，还在2012年获得了艾美杰出真人秀节目奖。

姜还是老的辣

看了这么多出口的日本综艺，我们可以发现一个特征：成功出海的模式，一般都属于在日本已然成熟的内容。它们或是具有很高国民度的经典环节，或是历史悠久的长寿节目。

《料理的铁人》是富士电视台1993年开始播出、持续6年的人气节目。从头待到尾的华裔日本厨师陈建一，一跃成为无人不知的日本中华料理大家，现在人们对他的介绍还是“料理的铁人”。

该节目先是配上字幕在美国播出，打响名声后，顺势制作了美国版。在日本原版“常驻本部厨房的大厨（料理铁人）之一，接受来自世界各地名厨的挑战”的剧情基础上，加入美式真人秀剑拔弩张的综艺碰撞，成了一档在美国备受欢迎的美食综艺。

而通过跟拍孩子们第一次独自出门完成任务，展现童真和亲子关系的纪实类综艺《第一次的跑腿》，原版节目已经25岁。中国观众也熟知的《超级变变变》，原版更是有30年以上的历史，主持人都77岁了。

这些经过时间考验的节目模式，出海基本不需要伤筋动骨的改编。无论是孩子“第一次跑腿”的感动，还是变装创意，都能够轻易被外国人理解。2001年越南版《第一次的跑腿》开播，除了主角成了越南孩子，内容几乎一模一样。而2006年被卖给法国TF1电视台的《超级变变变》，连舞美和得分提示音都照搬了去。 

越南版《第一次的跑腿》

当然，日本综艺中也有很多出了国就难以被理解甚至是被接受的内容。开放的性文化、自黑自嘲的传统、通过嘉宾受难而爆发的笑点……程度把握不好，甚至会招来道德批判。

当节目要出口的时候，文化土壤完全改变，节目尺度与艺人设定的化学反应彻底无效，也就多出了很多“不被需要”的部分。这就使日本综艺输出有一个很有趣的特征：就是不输出整个节目，而是只卖其中一个环节，把外国人觉得不好懂的部分全删了，开篇提到的“屋顶告白”就是典型安利。

而更经典的“Hole in the Wall” 综艺环节，已经被卖到超过40个国家。其来源是1997年开始的日综《tunnels托大家的福（とんねるずのみなさんのおかげでした）》中的一个游戏——《脑壁（脳カベ）》。央视《正大综艺》也有过类似环节《墙来啦》：

而1989年至1992年的日综《加藤茶志村健搞笑电视》，其中的“有趣视频环节”，是评选观众投稿搞笑视频，也是观众投稿综艺的鼻祖。当年摄影机尚未普及，电视台还为观众提供家庭摄影机。这个环节在美国以ABC的《美国家庭滑稽录像》重生，从1989年11月开始播出至今。

一档综艺里存在多个相关性较弱的环节，也是日本综艺比较独特的模式。一锅乱炖，有时也会让材料出现新的味道。

别把综艺不当文化

在我们觉得日综小众的时候，日本电视节目输出额正飞速提升。甚至有人推测，日本有可能赶超韩国，成为仅次于英美的第三大电视节目输出国。

别以为只有我们天朝喜欢提文化出海的口号，日本也曾有“到2018年，电视节目出口目标达到200亿日元”的计划。而这一计划在2015年就被超额完成了，现在已经是“到2020年，电视节目出口目标达到500亿日元”了。

由此可以看出，日本政府对文化出海同样重视。综艺与日剧、日影、动漫一样，都属于文化内容，都是提升软实力的载体之一。近期在关注日本内容产业的时候，经常能够看到一个词：COOL JAPAN。这是日本对外推广软实力的战略，针对内容产业，COOL JAPAN采用“官民连携”（government-business complex）的方式，提供机构和资金上的援助。 

2016年，COOL JAPAN增补拨出了60亿日元，用来为日本节目加上外语字幕和配音，整理电视节目数据库。国家还拨给了主营喜剧产业的娱乐集团吉本兴业事务所10亿日元的风险资金，用于制作和播出面向亚洲各国的电视节目。

抱团走出去，放大日本文化的存在感，也体现在了日综出口上。NHK和几大民营电视台近年在戛纳电视节上，均是以“Treasure Box Japan”的形式出现。

除了积极出国参与客场的综艺推广，日本还在主场举办各种文化节吸引买家。涉及游戏、动漫、电视剧、综艺节目、电影等文化产业的日本国际文化产品展，其交易额也是逐年上升。

小规模、个体化的走出去，与国家推动的大动作终究不同。后者能够在短时间内挖掘更大的潜力和机会。除了在国内为明星树人设圈粉、满足观众娱乐需求之外，当综艺作为一种强势的文化输出，将在商业和文化两方面都获得倍增的影响力。

迄今为止，国内原创综艺《朗读者》、《这就是街舞》都曾传出出海消息，但具体的海外落地还需时间证明。必须承认，国内的主流综艺，韩日模式仍处于制霸状态。韩国有工业化流程，日本有清奇脑洞，国产综艺的关键词，究竟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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