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Leon

编辑/cc孙聪颖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俞敏洪与董宇辉还是彻底“分手”了。

7月25日，东方甄选（01797.HK）发布公告，宣布董宇辉不再担任公司雇员及一个合并联属实体的高级管理层，于2024年7月25日生效。

公告还指出，除向董宇辉支付所承诺的福利及补偿外，董事会主席俞敏洪已寻求董事会及董事会薪酬委员会批准将与辉同行（北京）科技有限公司所有余下未分配溢利分派予董宇辉。

同时，东方甄选将向董宇辉出售与辉同行100%的股份，对价为7658.55万元。交易分两期支付，董宇辉须在出售协议签订日起30个工作日内支付一半金额、在出售完成日起10个工作日内支付另一半，自出售协议签订日起6个月内完成。

由于公告为傍晚发布，东方甄选股价未受影响，但新东方美股下跌4.23%，至截稿时报价71.24美元/股。

与此同时，东方甄选发布自愿性公告，称有意于市场上进行股份回购，此举被解读为减少股价下跌风险。

随后，俞敏洪在公众号“老俞闲话”发布长文《致东方甄选股东朋友的一封公开信》，详细讲述了董宇辉离职的前因后果。简单总结一下：感谢董宇辉为东方甄选发展做出的巨大贡献，曾全力支持与辉同行、没有亏待董宇辉，舆论纷争导致自己、董宇辉和双方公司信誉度美誉度下降，最终选择和平分手。

令人颇感意外的是，俞敏洪在文章中评论补充道：“宇辉购买公司的钱我安排了，公司是送给宇辉的。”俞敏洪还强调，与辉同行成立以来获得的全部收益包括全部利润，全部留给董宇辉及与辉同行，东方甄选分文不取。

董宇辉方面，很快也发布了《给所有朋友的一封信》，表示“经过双方的友好协商和一致决定”，与辉同行独立，感谢俞敏洪的支持和尊重，有缘江湖再见。

董宇辉的长信

这场分手看似突如其来，实则早有征兆。去年7月，《华尔街科技眼》曾撰文分析，东方甄选最终会彻底剥离董宇辉，减少明星主播对上市公司的影响。（详情见：东方甄选单飞：有些鸟注定是关不住的）

心力交瘁的大厨和攻击的老板

董宇辉供职于新东方近8年，英语老师的身份只有3年。2021年下半年，教培行业迎来重大变革，新东方启动MCN项目，开始直播带货，董宇辉竞聘上岗成为主播。

2022年6月9日，董宇辉凭借双语、吟诗作赋的“知识直播”路线，迅速走红。随之而来的，是东方甄选粉丝、GMV爆发式增长，直到2023年12月5日这一天，“小作文”风波，引起董宇辉和粉丝的不满，以及接下来时任东方甄选CEO孙东旭训话网友、离职等一系列事件。

同年12月17日，董宇辉和俞敏洪同时现身直播间回应争议，随后董宇辉成为东方甄选高级合伙人、新东方教育科技集团董事长文化助理，兼任新东方文旅集团副总裁。22日，东方甄选子公司与辉同行（北京）科技有限公司成立，董宇辉担任法人，正式单飞。（详情见：2200万粉丝托起的董宇辉，有了改孙宏斌剧本的底气）

小作文事件期间，董宇辉和俞敏洪都被推上舆论的风口浪尖，东方甄选连续数天登上热搜，甚至引起网友反感，指责其霸占公共资源。

作为草根网红，董宇辉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一方面来自舆论，一方面与工作内容有关。他曾坦言：“我是非常抗拒卖东西的，实事求是，我到今天都不享受这个工作。”此言论一出，东方甄选股价跌超10%。董宇辉也在用行动抗拒带货，在一次直播中，董宇辉不愿意讲解女性内衣被指责“歧视女性”，导致他删除所有微博，意欲退出社交平台。（详情见：董宇辉卖内裤了，你还爱吗？）

俞敏洪的日子也不好过。他在长文中写道：“我在与辉同行镜头面前出现减少了，主要原因是因为我一旦出现，就会出现密集的攻击；我也不敢出现在东方甄选的镜头面前，一旦出现，也是密集的攻击。我左右为难，作为东方甄选的创始人，支持公司发展变成了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

俞敏洪最不想看到的，则是与辉同行的喧宾夺主。在6·18大促前夕，东方甄选画风突变，开始吆喝式带货，引起老粉丝反感；反观与辉同行，粉丝及GMV均蒸蒸日上，目前粉丝数量突破2610万，直逼东方甄选的2986万。

董宇辉离职前的最新数据显示，与辉同行近30日内累计直播62场，销售额超过7亿元，场均销售额1000万-2500万元；同期内，东方甄选主号销售额仅为1亿元左右，相差近7倍。

对于俞敏洪和众多股东来说，基本盘只能是东方甄选，弃卒保车是唯一的选择。‍‍‍‍‍

至少1.4亿分手费，俞敏洪很体面

整个事件最有意思的部分是：到底是董宇辉自己要走，还是“被离开”？具体的细节外界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俞敏洪的“分手费”给得很体面。

东方甄选公告显示，出售目标公司即与辉同行，自2023年12月22日至2024年6月30日未审计财务信息为：除税前溢利1.88554亿元，纯利1.41414亿元。按照俞敏洪的表述，1.4亿元利润全部留给董宇辉。

俞敏洪如此大方，被诛心论者解读为：堵悠悠众口。董宇辉的粉丝们（被称为“丈母娘”），一直认为东方甄选和俞敏洪亏待了董宇辉。新东方前员工、初代网红罗永浩，更是多次针对此事件在微博、直播中炮轰俞敏洪“老奸巨猾”，并为董宇辉抱不平。

罗永浩认为，东方甄选在“去董化”过程中没有给予董宇辉公平公正的回报。“他（董宇辉）自己说拿得够多了是厚道或害怕，还要被小人庸才欺辱，参考美One的李佳琦，董宇辉至少拿走一半左右的收益才是相对公平的。”

当然，罗永浩之言不具公信力。罗与俞敏洪过往有私人恩怨：据称罗在新东方任职的5年期间为新东方带来了不少学生。还有高管认为其带来了“价值千万的广告”。但俞敏洪并未给予罗更高的薪酬，所以罗离职创业。

罗永浩对于俞敏洪单方面的评价有待商榷，但俞敏洪从未与之争锋，显得更有气度和涵养。俞敏洪也曾反思激励不到位，没有将他们（包括罗）从雇佣变成合作关系。如今，俞敏洪借董宇辉完成了“自我救赎”，在公关层面的表现也无懈可击。

实际上，公众对俞敏洪过于求全责备，有“完美期待”。近两年，因为教培行业整改，俞敏洪无数次行走在崩溃的边缘。在最艰难的时期，俞敏洪践行企业家精神，退费百亿、捐献8万套新课桌椅给乡村学校。之后带领一众老师再创业。作为一位年逾六旬的企业家，俞敏洪的担当无疑是值得肯定的。（详情见：门外汉俞敏洪学董明珠“闹独立” ,东方甄选会成功吗？）

“去董化”的东方甄选将何去何从？

董宇辉离开后，摆在俞敏洪面前的问题是：东方甄选未来如何实现增长？

有意思的是，从公告发布后至今日凌晨，与辉同行粉丝数已经从2150.2万飙涨到2162.7万。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东方甄选的粉丝数则由2987.0万降至2985.8万。 受分手事件影响，与辉同行粉丝激增近13万，东方甄选则流失超1万拥趸。

此外，一个需要注意的趋势是，直播带货的热度正在下降。除了大环境因素，从购物行为本身来说，“直播带货”实际上是非常反逻辑的。消费欲望源自需求，通过挑选和比对完成整个过程。而直播带货商品出现在特定时间段、上链接后才能购买，这种类似于“电视购物2.0”的体验，亲民有余、效率不足。

当然，有些朋友是把观看直播带货当成一种娱乐方式，相当于看节目，这种需求也是真实存在的。但是，直播带货无法替代货架电商也是不争的事实，毕竟天天看直播买东西的群体是少数。

数据亦能说明一定问题。艾瑞咨询数据显示，直播带货市场从2018年的1205亿增长至2023年的4.9万亿，6年间增速迅猛。但不可否认的是，2023年增长率已经跌至40.9%，逐步进入稳定增长期。‍

同时，今年6·18大促期间还释放了一个信号：头部主播卖不动货了。具体来说，疯狂小杨哥、东方甄选未进入抖音前十；广东夫妇单日GMV 6114万，同比去年的4.5亿下跌86.4%；即便是李佳琦，6·18预售首日27亿元的GMV也同比去年下跌46%。（详情见：消失的百万粉丝和李佳琦拿不到的全网最低价）

易观智库认为，今年6·18期间呈现出“总体升、综合电商稳升，直播电商增速放缓”的趋势，这一结论得到了高盛、汇丰、花旗等投行的支持。对于没有了董宇辉的东方甄选而言，若借此趋势转型，倒不失为一个绝佳的时机。

东方甄选2024财年中期报告显示（截至2023年11月止六个月），总营收27.95亿元，同比增长34.37%；归母净利润2.49亿元，同比下降57.42%。其中，自营产品及直播电商占收入比重86.27%，毛利7.94亿元，毛利率在32.93%左右。

针对“增收不赠利”的情况，东方甄选表示主要是由于业务大幅增长导致自营产品的存货及运输成本增加所致。同时，扩张自营选品规模、招聘更多员工，投入了更多销售及营销开支，研发“东方甄选App”也造成成本上升。

作为直播带货MCN类机构的第一梯队，东方甄选不同于三只羊、辛选等家族企业，俞敏洪对企业的愿景显然是发展更加独立、规模化的精品电商平台，实现具有韧性的长期发展。董宇辉离开后，进一步减少对抖音的依赖，将资源倾注到东方甄选App和自营业务，也不失为一种明智选择。

最后，俞敏洪应该借此机会，回归企业家身份，在管理上拨乱反正。俞敏洪首先需要从自身做起，作为创始人、上市公司董事长，应该谨言慎行，减少诸如“东方甄选做得乱七八糟”的言论，以股东利益为重。同时，不要试图培养第二个“董宇辉”，以防重蹈覆辙。（详情见：东方东方甄选的高管，管不住自己的嘴？）

至于董宇辉，不论其是继续做直播带货，还是回归教育行业，公众对其的期待一定是不忘初心，不辜负粉丝的支持。